故去的人(4)

来源:中国农村水利水电 【在线投稿】 栏目:期刊导读 时间:2021-08-04
作者:网站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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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后来,夏上了中专,那时高中是可以考中专的,是定向分配的学校和专业。我们班当时有几个人填报了定向分配的学校,最后上中专的,只有夏一人。高中

后来,夏上了中专,那时高中是可以考中专的,是定向分配的学校和专业。我们班当时有几个人填报了定向分配的学校,最后上中专的,只有夏一人。高中一毕业,大家就像棋子一样,散落各处,考中和没考中的,那时没有电话可以联系,唯有毕业册上的地址,像是一个标志,意味着某个人就在那里,或暂时,或长久。但那也只是个地址。没多交往的,谁也不会真的有一天,循着地址找上门,叙那淡如水的同学之谊。

再见到夏,已经记不住是多少年后了。我在新疆生活了几年,成了一些亲朋好友眼里的传奇——仅仅是婚姻上的传奇。后来定居在北京,传奇色彩早已消散如云烟。再回到老家,那个我熟悉的小县城,像我们一样,也面目全非,剩下一条老街道,朴质已无,常常让我分不清这个路口和那个路口,与人说起时,脑中要想象一下它们曾经的模样——简单甚至有些肮脏,过节时,各种乱搭的店铺占了人行道,又延伸到街道,能让人群拥堵住的样子。并不是自己多喜欢那样的简陋,只是忍不住怀念。时间奔驰得越快,对于往昔的事物,则越发留恋。再与同学相见,内心的感怀与柔情,便时常汹涌,要很久才能安顿下来。那日,我独自行走在老街道,这是我唯一还能回忆起某个出口的街。在一个商铺的门口,忽然有人轻拍我的肩。转过头,一眼便认出夏。没有太多变化的五官,没有在青春期猛然上蹿的个头,依旧笑起来掩饰不住的一颗黑牙。时间没给他太多描绘和塑造,我却不记得他的全名了。夏还记得我,能认出我,这让我有些惊讶。夏笑笑,说他记得我们班的所有人,姓名、长相。我低下头,我恰是记不起几个人,单是记得样貌或者名字——还往来的几个人,也是当年关系比较紧密的;而无甚交往的,如星光一样,闪连成一片,大多在记忆里模糊不清。

我和夏立在小商铺门口寒暄几句,不过是说各自的家庭、工作,还有父母,像刚刚认识的人,做着礼貌性的互问。我没想到的是,夏在乡镇的政府办工作,作为一个政府官员,他并无他人在体制内的优越感,反而很愁苦的样子。我本想跟夏聊聊从前那小片段的日子、他的病、他的日记,张了张口,终究没说。谁都有不想回味的过去、事件和人,何况那于他还有些不堪。几句简单的客套话之后,再无其他可以接续的话题,我们沉默着一起盯着街道上没有礼数、横冲直撞的各色电动车。那些电动车,都带了雨篷,可防雨防晒防风,像简易微缩版的汽车。电动车体积一膨胀,胆也壮了,倒逼得那些骄横惯了的小轿车失了脾性,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良久,夏忽然叹了一声,时间过得这么快,我都要忘了我是谁。

夏的记忆那么好。从青春年少到人近中年,我像这座小城一样,街道还是那条街道,房子却不再是那些房子,虽然还遗留着陈旧的痕迹,但山河岁月早已碎裂重塑,由内而外,量与质变,都太快太糙。所以,小城不是我记忆里的小城,我也不是曾经的我。我时常迷失在小城的某个地方,分不清东西,有时就着某一方向前行,明明是我的熟地,偏偏瞧出十分的陌生来。而夏,却一眼能认出我,叫得出我的名字。有着如此深刻记忆的人,怎么可能会忘掉他自己呢。我以为夏纯粹感慨,十几年后才相逢的同学,竟相顾无言,难免让人心里有些寒薄之意。

别过之后,没再联系,连个电话也没留,就是后来我再回乡与同学聚会,也没想起过夏。他的存在感太过薄弱,数年来默默地被我们排斥在“同学”这个类别之外。其实,也有人提到过夏,义愤填膺的样子,说他多么不懂人情世道,不顾同学之情,还有自私吝啬等。因为是某个随性话题引出来的,话又说得突然,我没太明白这说的是谁,讲述的人说得情绪激动,爆了无数次粗口,就差要拍桌子骂人家爹娘了。忽然有人“哧哧”笑了起来,说道,那么当真干什么,跟个病人计较不气死你,你也就这里说说,在人家面前不得收敛着,万一发作起来你可就麻烦了。这话像饱满的气球上那个细微的洞,虽然看不到戳在了哪里,汽球却慢慢瘪了下来,不再弹性十足。我才觉察出被说的那个人是夏。那个有一手好文笔、脸上时常漫着笑意的夏,他生硬、执拗,并不懂得怎么与人相处,也拒绝在仕途上已经“混熟”的同学的劝导和暗中提携,所以许多年了,他的职位没有变化过。最关键的,是夏的执拗与消极影响到他的家庭,对夏再无盼头的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了,任谁做工作也不肯回头。而夏,却莫名地将这一切怪罪于同学,说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的,他断绝了与所有人的往来,陷于与妻子离婚对家财分割的繁琐之中……我这才知道,夏并不是被同学屏蔽,他只是消失在异地的我的生活圈里。这是许多年里第一次听到关于夏的消息,我没有去打探更多,尽管当时我再一次涌出想说夏的日记和他病的念头,但和其他人一样只是轻风淡雨地笑了几声,就把夏忽略了过去。

文章来源:《中国农村水利水电》 网址: http://www.zgncslsd.cn/qikandaodu/2021/0804/71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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