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保忠甘家洼风景的叙事策略(3)

王保忠叙述的神话传说故事， 并不是停留在久远的过去， 而是旨在引出当代故事， 思考当代的甘家洼的人与事。 这似乎继承了鲁迅、 郭沫若等现代作家借助神话传说以“社会学的新视角”[9]来思考现实问题的文学传统。 《夜活儿》用嫦娥故事引出文本故事的时间， 由夜梦遇仙乃至艳遇， 再引到老甘现实生活中的“夜活儿”。 对于甘家洼地方知识中的银狐“撞到谁身上， 谁家的日子可能就要翻身”交好运的地方传说， 作家不无忧郁地叙述“可是， 他会撞上啥好运呢？他这样的人也会撞上好运吗”， 对老甘当下的生活窘况进行了调侃。

如果说寻根文学中神话传说的叙述是一个隐喻， 是一种深植于民族灵魂深处的集体无意识， 无论《爸爸爸》还是《小鲍庄》， 神话传说都是一种象征， 神秘而神圣， 有一个民族记忆的宏大叙事魅力。 《甘家洼风景》中神话传说的叙述， 没有“寻根”的神圣和对传统的反思， 而有的是当代文艺“重述神话”的图解戏说成分， 对现实世俗的折射和生存思考； 有时又是为了彰显一种地方知识、 文化权力， 是地域作家的身份标识， 是地域文学叙事的传统策略。 这一现象， 恰是作家顺应当代小说世俗化、 地域化发展趋势的一种尝试。

整部小说将甘家洼过去历史的辉煌、 热闹与今朝的萧瑟、 荒凉景象的片段呈现， 连缀在一起， 构成了整体的甘家洼历史与现实的交叉叙事。 神话传说的介入， 物我一体的叙事， 艺术的“甘家洼”和现实村落原型的“黄家洼”(《结婚》)同现， 作家王保忠和主人公“王老师”并出， 造成一种混沌的叙事效果。

3 互补叙事的迷宫效应

王保忠较为频繁地运用限知视角、 补叙、 插叙， 同一事件在不同小说中以不同的视角互补叙述， 详见表 1。

表 1 《甘家洼风景》叙事视角顺序小说名称叙事策略小说间的人物、 故事联系1《活物》老甘的视角提示老甘给弟弟成亲, 插叙老婆跑了 2《闹喜》老甘儿子小羊(儿童)的视角叙述老甘弟弟二楞成亲, 老甘家庭现状。 插叙三铁匠一家及全村简况 3《夜活儿》老甘的视角叙述村长巡村。 补叙老甘老婆被拐跑。 插叙在北京待过的月桂回村有魅力, 不安分。 插叙老甘父亲4《浮石》天成妻子月桂的视角补叙丈夫天成的奶奶青莲出轨。 月桂自叙出轨 5《向日葵》天成妹妹天霞的视角插叙月桂由城回村。 提示小雪北京打工, 将归乡相亲。 天霞一家打工生活, 说普通话6《普通话》三铁匠女儿小雪的视角叙述小雪相亲。 补叙三铁匠家庭状况, 提示甘家洼人的城市梦 7《雪国》老甘的小狗(小皮)视角补叙老甘老婆。 叙述城市对乡村的影响 8《空城计》老甘的视角叙述全村留守和在外人员现状。 提示富仁娘盼儿归, 富仁不回; 补叙老甘老婆跑了 9《看西湖去》富仁娘的视角叙述富仁娘过年盼儿归, 烧死。 补叙富仁城里开装潢材料公司, 提示三铁匠的女儿小凤状况 10《城市》三铁匠女儿小凤的视角叙述在北京超市做工的小凤绑票事件。 补叙小雪北京打工, 王铁成与人合伙在城市开出租车 11《结婚》天成儿子清华(小学生)的视角补叙小凤绑票事件, 王铁成、 甘天成、 老甘、 北大、 月桂的事情 12《酒国》老甘的视角叙述老甘酒后站在戏台上给全村人开会。 补记: 作者视角 13《宋城泪》天成儿子北大(中学生)的视角叙述北大进城寻作家梦。 补叙北大二叔离家出走原因和城里打工状况。 提示父母是天成、 月桂 14《老瓜棚》天成妻子月桂的视角补叙月桂出轨过程 15《回家》天成的视角叙述天成和二旺返乡, 提示他们的妻子月桂、 秀巧出轨 16《知己》老甘的视角叙述老甘视城里卖货女人为知己 17《杂种》秀巧的视角补叙秀巧出轨过程 18《鸳鸯枕》天成(鬼魂)的视角叙述天成出轨招祸及其死 19《弹力裤》老甘的视角叙述老甘老婆回村, 又走。 补叙秀巧出轨后二旺全家出走和天成之死 20《香火》老葵的视角插叙老葵的情事。 补叙磨粉打工的艰难, 因讨要工钱施暴犯法被捕

王保忠的小说《甘家洼风景》对同一事件在不同短篇小说中互补叙述， 不同于老舍《茶馆》让每个人物述说自己的事情， 更接近于丰村《美丽》中同一事件在不同身份的人物口中以不同方式各有侧重地讲述， 从而共同还原事情经过。 但王保忠又与丰村不同， 不局限于一篇小说， 而是通过多篇小说、 多个人物来讲述、 还原同一个人物故事， 是片段式、 碎片化的叙事， 本质上是一种记忆的唤醒过程。 J·希利斯·米勒在《解读叙事》中指出：“叙述就是回顾已经发生的一串真实时间或者虚构出来的事件。”[10]44

文章来源：《中国农村水利水电》 网址: http://www.zgncslsd.cn/qikandaodu/2021/0804/716.html